巴塞羅那非常漂亮,但這座浪漫的城市留給我的卻是傷感的回憶。92 年的中國女排,因為球隊資深運動員員傷病比較嚴重。我有幸踏上末班車入選國家隊,出征奧運會。
可是小組賽一路受挫,三場皆負。無緣晉級決賽,最終只獲得了可憐的第 7 名。
由於提前結束賽事,我們未能在比賽結束後就離開奧運村。奧運村中國代表團的運動員公寓每天都更新著獎牌榜成績單。看著別人站在最高領獎臺上激動的樣子,心裡很不是滋味。因此大家都不怎麼出房間,甚至連餐廳都很少去,衹是吃著方便麵。終於等到離開奧運村的那天,我們所住的房間籠罩在一片壓抑傷感的陰雲下。記得當時蘇慧娟和李國軍幾個即將退役的老隊員,把我和隊友王怡叫到跟前,含著眼淚語重心長地對我們説:“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參加奧運會了,再沒有機會了,你們還年輕,一定要加油啊!”說著說著我們哭成一團。
第 1 次參加奧運會的感覺就像《泰坦尼克號》中的杰克,幸運的贏得了船票,卻有最大的遺憾,結束了行程。奧運村很大,巴塞羅那很漂亮,但是我們都沒有遊覽過,甚至連吃飯都不願意去,因為覺得沒有臉見人,沒有鮮花沒有掌聲,我們灰溜溜的回了國。
隨著老隊員的退役,我們女排也在奧運會第 2 年進行了大調整,年僅 20 歲的我正式成為隊中的主力球員。92 年的失敗,對於初出茅廬的我來說,並不覺得是一件大事兒。因为那时候的我还年轻,年轻就意味着還有奮鬥的資本,我下定决心,一定要和中国女排一起重整旗鼓。然而,最残酷的现实却不断袭来,94 年的亞運會我们痛失冠軍,丢掉了亞洲霸主地位,巴塞羅那世锦赛我們創歷史新低,只得了第 8 名。
一時間,關於女排還能不能重振雄風的猜測,鬧得沸沸揚揚。隊裡人心渙散,包括賴亞文在內的很多老隊員都向國家隊提出了退役的請求,我也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,卻無力扭轉什麼。平心而論,每一個進入國家隊的隊員都是省隊的佼佼者,都是通過異常艱苦的努力和嚴格挑選才上來的,有誰願意什麼成績都沒有,就輕易放棄呢?年僅 21 歲的我突然也心灰意冷,覺得在這樣的一個集體裡看不到希望,沒有未來。破天荒的中國女排在 1994 年年底解散了隊伍,每個球員都回到自己的母隊參加訓練。
回到母隊後,我依然艱苦的努力的訓練,我在等待機會,中國女排也在等待機會。1995 年距離亞特蘭大奧運會還有一年的時間,郎平真的從美國回來了,她可是我的偶像。為了能入選他所帶領的這屆國家隊,冬訓時我們不怕苦不怕累,使出渾身解數,我有幸再一次入選,成為了“鐵榔頭”郎平手下的主攻手。
郎平被我們親切的叫做郎導,但是郎導訓練起來卻一點也不“親切”。我們明白我們整個團隊的壓力很大,因為我們錯過了兩年的時間,距离奧運會祇有短短的 18 個月,我們能追上其他國家的腳步嗎?對這一點郎導有一個觀點:中國女排與世界強隊在實力上的差距並不大,缺的就是老女排遇到困難時的“頂勁”,所以想重振雄風,只練技術不行還必須鍛煉意志品質,那一年在柳州的冬訓我們練得格外辛苦。
當時一些省隊也在柳州訓練,但他們都不願意跟國家隊在一個場地,因為我們去得早,走得晚,每天都披星戴月的,弄的其他隊也不好意思早下課。一天 8 個多小時的訓練中,除了中途休息,我們幾乎是馬不停蹄的連換項和撿球都要一路小跑著。每次一回到宿舍大家都往床上一躺,累得連澡都不想洗。不僅運動員是這樣,教練員也是如此。夏訓的時候郎導因為疲勞過度而暈倒,被送進了醫院,我們也有快支撐不住的感覺。但是热爱是心底的火光,照亮了前行的路——因為日复一日的艱苦訓練,我們才會站上了亞特蘭大奧運會亚军的领奖台。从世锦赛第八变成亚运会第二,这一路只有郎导和我们自己知道,我们究竟经历了什么。虽然和奥运冠军擦肩而过,但是回忆起从前,我依然能记得这一路上遇见过的那些美好的风景,那是属于我和中国女排的一段独特的旅程!